電影《The Dreamers》(台灣片名譯:巴黎初體驗)從美國青年馬修的自白開始。1967年他來到巴黎,一年後結識泰勒和伊莎貝雙胞胎兄妹黨,當時法國新浪潮運動正如火如荼。不久,馬修住進了泰勒和伊莎貝的家,三個人展開親密而深刻的關係。泰勒和伊莎貝的家是古老的巴黎公寓,有著厚重的大門,迂迴的走道,陳舊的木頭,斑駁的石壁,住在裡面的泰勒和伊莎貝兄妹倆關係曖昧,他們如膠似漆,形影不離,還會脫光衣服一起睡覺,平常除了上課,就是看電影,與馬修一樣都是被電影餵養長大的年輕人。泰勒和伊莎貝熱愛電影的程度,顯現在他們能夠精準的模仿電影裡的人物對白、動作。此外,泰勒還是一個毛澤東迷,這在1960年代末期其實是個風潮,當時有很多法國知識份子都成了毛主義份子,這些毛主義份子在1968年的五月風暴裡起了很大的作用,該事件也出現《The Dreamers》的片尾,泰勒衝向警察,向他們投擲了汽油彈――。
泰勒的房間裡,貼了毛澤東的海報,擺了毛澤東的陶瓷像,甚至還有《毛語錄》。對照泰勒和伊莎貝的毛派立場,馬修則另有想法:泰勒推崇中國文化大革命是用「文化」、用他們手上拿的「毛語錄」來革命,而非武器,這是相當偉大的革命方式。馬修卻說,他們手上拿的都是同「一」本書,這是相當恐怖的。馬修的觀點,可說是質疑了存在於六○年代末期法國的毛主義份子,事實證明,當時許多毛主義份子其實根本搞不懂中國文化大革命的真相。於是,我們可以發現,泰勒和伊莎貝其實是活在電影裡的人,生活優渥使他們從未感知現實,他們的反社會行為,充其量只是情緒上的宣洩,一種追隨潮流的盲目,一種想要擺脫虛無的嘗試。《The Dreamers》的片尾,當泰勒決定衝向警察,向他們投擲汽油彈時,馬修拉住了他,向泰勒說:「這是暴力。」並說應該用腦袋來解決事情,而非暴力。但是,馬修終究攔不住泰勒。於是我思考著,貝托魯奇是否刻意安排一個美國青年馬修來提醒泰勒「這是暴力」,畢竟,在那個時代,美國背負著越戰的恥辱,美國人更被視為是好戰份子,但是《The Dreamers》中的馬修,卻是位愛好和平、充滿哲思的文藝青年,反觀泰勒和伊莎貝兩位法國人卻成了衝動、盲目的叛逆小鬼。
馬修是個多特別的人呢?在馬修第一次到泰勒家時,他和泰勒一家人共用晚餐,包括泰勒的父母親都在場。正當泰勒的詩人父親進行著冗長的演說時,馬修卻閃神了。泰勒的父親發現馬修沒在聽,於是問他到底在想什麼……。馬修勉為其難的說出自己在想什麼,原來他在把玩伊莎貝的打火機時,發現打火機無論怎麼擺放,它的長度都和桌巾的小方格子長度一樣,接著,又發現打火機的長度,和人的鼻子、手指都一樣長――。馬修說,萬物似乎都指向一個很單純的原理,他不懂為什麼那麼神奇,他只是發現了這個現象――。這讓我想起愛默生在散文中所寫的:「每一種化學物質,每一種生長著的植物動物,都證實裡面的原因是一致的,而外表是不同的。」進一步說,愛默生認為大自然的一切作品都和一家人一樣,有一種崇高的相像之點,大自然並將同一個思想鑄成無數形式,正如一個詩人將一個寓意寫成二十個寓言,而日常的瑣碎經驗,會永遠向我們證實某些的古老預言,並且將我們聽到過而沒有注意的字句與徵象化為實物――。於是,馬修才從打火機,發現了愛默生發現的秘密嗎?―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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