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5/04/09

無人知曉的夏日清晨



枝裕和編導的電影作品《無人知曉的夏日清晨》,是改編自十六年前日本的真實社會事件「西巢鴨四棄子」。故事開始,12歲的阿明隨同母親搬到新的公寓,兩個弟妹居然是躲在行李箱裡跟著搬進來,另一個妹妹則是在街上等著阿明去接。這些沒有報戶口的孩子,都沒有上學,每天就只能關在房子裡,由阿明負責採買食物、日用品。之後,母親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,竟然拋下四個孩子,和別人共組家庭,雖然偶爾會寄些錢來,卻根本不夠四個小孩的生活花用。面對這樣的題材,枝裕和處理得相當低調,並不刻意強化故事的悲劇性,只是平鋪直敘的告知,卻不失令人動容的力量。

全片圍繞著四個孩子的生活,他們在狹小的公寓裡,尋找著自己的小樂趣。故事的推演方式是以日常生活的偶然片段,來表現這些孩子逐漸失序的生活。身為長子的阿明,是唯一與外界接觸的人,也是一個相當敏感的孩子。一個清晨,全家躺在榻榻米上睡覺,阿明醒了,他偷偷看著母親的側臉,無意間發現母親眼角流下了眼淚。接著,母親起床了,卻仍是興高采烈的喊著大夥起床。母親流淚的這一幕,預示著她將拋棄孩子。當母親拋棄了他們之後,導演沒有放入任何一場哭哭啼啼的戲碼。孩子每天還是沉醉在自己的小樂趣裡,渾然不知未來就像一個黑洞,隨時會將他們吞沒。這些孩子是沒有強烈動機、沒有明確目標的人,他們只是在日常生活裡,玩著自己的遊戲,偶爾想念著媽媽。相對而言,阿明是比較具有實現夢想的能力,畢竟他較為年長,也是唯一與外界接觸的人。阿明渴望上學,渴望有朋友,後來他的確交了幾個朋友,這些朋友後來卻嫌棄阿明,覺得他家很臭。當阿明被朋友唾棄之際,他卻發現弟妹渴望受到關注的眼神。同時,阿明結識了紗希。紗希是住在高級公寓裡的女孩,但她卻不快樂,最後與阿明一家人產生友好關係。雖然阿明很照顧弟妹,他還是會有自己的情緒,自己想要追逐自已的理想,就在他無意間加入棒球隊的同時,妹妹小雪卻在家裡失足身亡。這場死亡的戲,導演處理的手法,顯然受到義大利新寫實主義的影響,採用省略技法。小雪的死,導演只拍出小雪努力踮著腳尖站在高椅上,之後小雪墜足的畫面卻被省略了。最後是阿明回到家,大妹告訴阿明,都喊不醒小雪――。

《無人知曉的夏日清晨》,全片洋溢著義大利新寫實主義的精神,尤其是在故事講述的概念上。其中,故事的推展大量仰賴偶發事件,摒棄好萊塢古典電影中精心設計的動機所引發的事件連鎖,反映出日常生活的偶然巧遇。故事由一些可能並無因果相關事件的情節所組成,傾向於將所有事件「平面化」,使它們都在相同的層次上,低調處理劇中高潮。盡力使觀眾的注意力集中在日常生活中的景物和舉止。由此,我們在《無人知曉的夏日清晨》中,看到許多日常生活的片段――,阿明為了讓弟妹以為母親還在關心他們,暗地裡準備壓歲錢給弟妹。大妹躲在母親的衣櫃裡,想念著母親。弟弟故意把玩具丟在陽台上,只為了能跨出大門,呼吸外面的空氣。小妹小雪得到一盒巧克力,每天只吃一粒,就相當滿足。影片中情節直線發展的鬆散化,也顯現在最後未獲解決的結局。最後,小雪死了,阿明和紗希一起埋了她,在這之後,他們的內心有了轉變。但是,媽媽會回來嗎?他們會被社工人員發現嗎?他們最後將會如何?影片並沒有給我們答案,反而讓我們看到他們和紗希一起走在陽光裡――,雖然現實使人低頭,但是他們之間緊緊相連的親密關係,卻讓他們有足夠的力量去面對這般殘苦的境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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